铁链另一头死死缠在树干上,勒进树皮里。“敢乱跑,打断你的腿!”她恶狠狠地说完,
佝偻着腰,借着月光在厚厚的落叶层里扒拉干树枝。山风呜咽着穿过林子,
吹得枣树枝上挂着的狗头轻轻晃荡。老哨的黑眼珠子,在昏暗的光线下,
好像一直朝着我的方向。我靠着树干坐下,铁链硌得慌。伸手抹掉额头上那点冰凉的血迹,
指尖捻了捻,黏糊糊的。心里像堵了块石头,闷得喘不过气。我想起五岁那年,山里的狼。
也是老哨,喉咙都被咬穿了,还死死挡在我前面。爷爷拿着扁担出来,不是打狼,
第一下抽在了老哨身上: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!狼来了叼走正好省口粮!
”“哨爷…对不住…”我对着狗头大概的方向,用气音嘟囔。我知道它听不见。我也听不见。
但不说点什么,我怕自己会像奶奶说的,真疯了。我不聋的时候,心里透亮。
只是觉得跟活人说话,不如跟狗唠。老哨救过我命。十岁那年夏天,我溜到黑水潭凫水,
脚脖子被水草缠住往下拽。呛得快死的时候,脑子里一片空白,突然就感觉脚脖子一松,
拼命蹬水浮了上来。回家一看,老哨趴在潭边,舌头耷拉着,累得像条死狗,
嗓子眼儿里嘶嘶地响,像破风箱。后来奶奶说,是它冲水里狂叫,把水草里的水鬼吓跑了,
谁知道呢,反正它嗓子哑了半个月。奶奶捆好了一小捆柴火,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解铁链。
她手碰到我脖子上的铁链扣时,突然顿住了。
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我身后——老桦树粗糙的树干。月光透过枝叶,
斜斜地照在树干的苔藓上。那团苔藓的倒影,被月光拉长投在泥地上。影子不像树影,
倒像一个…一个踮着脚尖、脖子伸得老长的人影!人影的“头”部位,
正对着我脖子上的铁链扣!“山…山魈…”她哆嗦着去摸怀里,好像想掏什么桃木符,
手抖得像筛糠。我顺着她的目光,低头看地上的影子。影子动了!
那细长的“脖子”猛地一抻!“头”狠狠撞向我脖子上的铁链扣!次“咔哒!”一声轻响。
铁链扣…开...